“国货当自强”不是一句空喊,在高端制造领域找到突破口,是中国矿山冶金装备企业最主要的任务。
6月3日,在湖南衡阳市白沙洲工业园先进制造业基地的金扬冶金矿山设备公司(以下简称“金扬矿机”)生产车间,一台近4米高、深蓝色外身的圆柱形装备正在进行试车。伴随着皮带轮高速转动的电机声,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矿石,将由履带自动输送到这台圆锥体内被打碎。
这是金杨矿机为江西铜业量身定制的首台国产大型圆锥破碎机JY800。
试车结果表明,设备各项运行与设计要求完全相符,金扬矿机在大型高端圆锥破碎机设备国产化上实现重大突破,填补国内空白,令人瞩目。
实际上,这不是金扬矿机第一次取得突破。
上一次突破在2014年,金扬公司率先研制成功JY500圆锥破碎机国产化整机,经受住江西铜业、中国黄金集团等用户使用检验,是国内唯一一家大型国产化圆锥破碎机经受住市场和时间检验的设备供应商。而JY800则是又一个新的技术高度,从JY500到JY800决不是一次简单的跨越。内部液压系统不一样,技术参数不一样,特别是新的技术参数在整个系统中要做到相互吻合、保持设备高速运行,此外整个自动控制系统的软件程序也需要重新编写。“高端圆锥破碎机实现了国产化、产业化,意味着金扬公司已经跻身于全球少数几家掌握这项技术的企业之列。”衡阳市委书记周农考察金扬公司后如是说。
长期以来,国内采矿生产的高端圆锥破碎机一直被几家外国公司垄断。矿石破碎机工作时强度高,载荷重,几乎全天候运转,对设备的耐久性、稳定性、承受力要求极为挑剔。中国企业在高端圆锥破碎机的制造质量、可靠性、使用寿命上与先进的外国公司有较大差距。但现在,一家民营中小企业打破了外国公司多年的垄断局面,将中国民族圆锥破碎机品牌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从核心零部件到整机的国产化演进
与大多数民营制造企业产品技术含量低擅长打价格战靠规模化取胜的成长路线不同,也与徐工、二重这样高帅富天生享有国家政策支持的技术型装备制造国有企业不同,金扬矿机出生草根,但从出生的第一天起它的身上就流淌着技术创新的血。金扬矿机选择圆锥破碎机技术含量高的核心零部件入手,从一个个核心零部件的国产化,一步一步演进到整机的国产化。可以说,金扬矿机的成长过程,是中国装备制造业从小到大、从零部件到整机、从消化吸收到中国创造的一个缩影。
早期几年,金扬矿机忙于海外征战,无暇顾及国内市场,产品供应海外大型矿山企业用户的圆锥破碎机上主要配件,它首先练就了“出海”参与国际市场竞争的本领,用高品质的配件产品征服先进工业化国家的矿山公司。
金扬矿机出口海外的一个拳头产品是圆锥破碎机上的铜套。这不是一般的铜套,国内不少冶金机械企业生产的这类铜套质量不过关,装配在圆锥破碎机上使用不久容易开裂。铜套的材质并非纯铜,而是用特殊材料铸造的合金铜。金扬公司董事长杨检介绍,铜套制造的难点在合金铸造上,除了铜之外,还要加入其它金属,但加入哪些金属、加入多少量、冶炼温度控制在多少度等等,若不是经验丰富的专业公司,很难生产出合格的铜套。
铜套之外,金扬矿机还相继攻克了圆锥破碎机其它核心零部件主轴、偏心套等技术难关,销往全球。
然而,“墙内开花墙外香”的金扬矿机,并不甘于做个长期漂在海外的独行侠。身处全球最有活力的矿业生产国,中国矿山机械的商业机会无数,金扬矿机希望挟带技术优势,回归国内矿山机械市场。
巧合的是,金扬矿机遇到同样寻找圆锥破碎机国产化配件的江西铜业集团。
有色矿业著名管理咨询专家何腊柏博士说,进口设备的零部件损耗后,向国外公司采购原装配件不仅价格高,而且采购到货周期长,导致储备资金上涨,据了解,长期以来,江西铜业为降低综合采购成本、缩短采购周期,大力推进备件国产化工作,不仅如此,而且在整机设备上积极推进国产化工作,为此江西铜业积极寻找中国矿机制造企业合作。
江西铜业给了急欲打开国内市场大门的金扬矿机一个难得机会,同意使用金扬矿机生产的配件产品,但提出一个严苛的条件,先试用半年,若合格再付款。杨检听罢,自信地承诺,“不要说半年,就是试用一年出了质量问题,我一分钱都不要。”所谓艺高人胆大,在杨检胆大豪放的后面,是他对金扬矿机产品质量的充分自信。
金扬矿机向江西铜业提供的配件,不仅性能质量媲美西方跨国公司,达到同类进口配件的技术水平,而且产品价格实惠,更重要的是交货迅速采购便捷。金扬矿机副总经理肖先生说,“如果用户定制配件,一个多月交货。如果不需要定制的标准配件,仓库有货,当时订购即可发货。”
就这样,金扬矿机生产的圆锥破碎机上所有零部件全部进入江铜设备采购体系,奠定了研制整机的基础,高端圆锥破碎机的面世已是呼之欲出,仅一步之遥。
然而最后这一步并不容易轻松迈过。研制整机主要难在集成技术的创新、零部件不同参数在同一个系统高强度长时间运行的匹配。肖先生说,“JY500整机工作参数匹配都是由我们自己设计、摸索出来的。比如动锥摆幅,我们经过至少大半年试验,试车就有十多次,不断修正动锥摆幅的角度。”
难能可贵的是,金扬矿机对矿石破碎技术有自己的独特理解,某些方面没有采用国际上一致的技术方案,而是根据自己的经验进行了创新。国际上通常采用直齿锥齿轮,但金扬矿机的技术团队认为,直齿锥齿轮受力没有弧齿多,噪声也大,因而设计改为弧齿轮。“弧齿可以同时有3个承受力,受力比直齿好,而且噪声也降低了。”肖先生说。
何腊柏说,金扬矿机从1997年开始生产圆锥破碎机配件,直到2014年研制成功高端整机,先易后难,步步创新,始终不放弃对品质的追求,对技术高度的攀登,逐步积累起高端整机国产化制造能力。
逆袭的秘密
金扬矿机靠出口海外业务起家,第一笔业务做的就是出口订单,海外业务至今开展了20年,特别是前10年没有回归国内市场之前,心无旁骛专注国际市场。而每一张海外订单,每一件发往国外矿山企业的产品,都要接受外商一整套监制的管理过程,严格按照外商对产品品质管控的方法和技术要求生产。
某种意义上,长期执行外商监制的管理模式,带给金扬矿机生产管理制度脱胎换骨的改变,从公司诞生之初,就融入了把控高品质的跨国公司管理基因。金扬矿机在与外商长期合作接受外商监制的管理过程中,学到了产品制造什么是“追求极致”以及怎么追求极致的管理方法。而大部分中国企业无论是国企还是民企,缺少长期接受外商监制这一课,产品品质与跨国公司相比有一定差距,这也是金扬矿机这家不起眼的小公司,在高端圆锥破碎机领域脱颖而出的一个重要原因。
金扬矿机总经理王先生说,外商为了得到质量可靠符合要求的产品,派工程师来中国进驻企业现场监制,他们带来的管理方法、过程和管理理念对金扬矿机有很大的促进作用。他总结出外商监制带给金扬矿机的三个深刻改变,“首先,外商监制注重标准化,在合同中确定产品标准,继而监督生产企业严格按照合同上规定的标准执行。其次,外商从原材料采购到每一个生产环节的全过程监控,而中国企业往往在产品出厂前最后一关设置检验。从外商的做法中我们体会到一点,产品是生产出来的,不是靠检验出来的。最后,外商运用专业检测设备监制,比如内部探伤,就像我们人体健康检查做CT一样,检查产品的内部质量,机器设备内部有没有缺陷,检验材料成分。”
肖先生表示,现在金扬矿机在每个零部件及整机的技术准备阶段,相关人员就对图纸和工艺进行了详细的分析,按照一般程序、重点程序和关键程序的原则,编制出质量检验大纲和检验形式。一般程序由检验员检验,重点程序由检验员和技术员双方检验,关键程序由检验员、技术员和分管质量的总工程师三方联合检验,通过规范质量控制程序,使公司生产的每个零部件从原材料采购到冶炼浇注再到加工装配,全过程的每道工序质量得到有效控制,零部件及整机一次性合格率达到98%以上。
外商监制是金扬矿机实现逆袭的一个秘密。另一个秘密可能是金扬矿机地处湖南省衡阳市,而衡阳曾经规模最大最辉煌的企业衡阳冶金机械厂,是冶金部、中国有色金属总公司的部属企业,在全国矿山冶金设备行业排名数一数二,鼎盛时期员工30000多人。依托衡阳冶金机械厂丰富的专业人才资源和深厚的矿山设备技术积淀,金扬矿机吸引了衡阳机械厂一批顶尖人才加入其技术研发和管理团队,共同攻克高端圆锥破碎机国产化的难关。
诸如记者采访的公司总经理王先生和副总经理肖先生,均有着数十年衡阳冶金机械厂的工作经历,是业内一流的专业人才。
王先生曾任衡阳冶金机械厂铸造分厂厂长,铸造冶炼是矿山装备材料制造的核心技术。金扬矿机拳头产品圆锥破碎机上铜套,正是因为其掌握了铜合金铸造的技术工艺。1986年德国与中国签定了一个友好合作协议,免费为中国大型企业培养一批优秀的管理人才,为期三年。德国是全球制造业强国,德国制造的产品代表了高品质、安全可靠、技术先进。王先生是这批赴德学习班成员之一,其中一年半在德国大学学习企业管理的理论知识,另外一年半时间在奔驰、宝马、德马克等世界一流企业实习,零距离与德国制造企业的管理人员接触共事,带着中国企业存在的问题学习德国公司的做法。
为期三年的德国进修培训,开阔了王先生的国际化视野,提高了他的企业管理水平。“我们在德国学的是全套大型企业管理,财务管理、人事管理、现场管理、技术控制等等,全方位的学习。德国企业管理的精髓是高效率、责任明确、工作程序化、定时定量,而中国过去企业人浮于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规范,标准化执行不严。”从德国学成归来后,王先生将德国先进的企业管理知识运用到衡阳冶金机械厂,前些年他应杨检之邀担任金扬矿机总经理,又将当年在德国学习的先进管理方法和经验在金扬矿机落地。
杨检坦承,“说良心话,金扬矿机创业以来,得到很多衡阳冶金机械厂工程师、技术人员的帮忙,才研制出圆锥破碎机的核心部件。”
当然,金扬公司圆锥破碎机国产化的成功更得益于国家致力推行的国产化战略,得益于江铜集团这样的国有大型骨干企业对国产化的支持。江铜一位不愿具名的设备部门管理人员说,“江铜人有一份浓浓的产业报国情结,一贯支持国产化工作,鼓励国内设备商自主创新,逐步提高先进装备国产化率,一批批国产化高端矿产装备在江铜扶持下得以成功落地。”
何腊柏分析,金扬矿机的成功对于中国高端圆锥破碎机有两个经济学意义,其一,打破了国外长期对我国这个领域的垄断局面,保障了中国矿产加工业的安全,提高了中国企业的话语权和市场竞争强度;其二,由于竞争的出现,进口同类装备价格大幅降低,为中国用户减少了设备采购支出。“金扬矿机是一家规模不大的民营企业,却成长为世界500强企业的优质供应商,是高端矿山机械领域的隐形冠军。”
如今,金扬矿机的整机和配件相继进入中国冶金科工集团、中国有色矿业集团、中国黄金集团、包钢集团、中金岭南等采购名单,成为众多大型有色金属、黑色金属矿山企业的A级供应商。破碎机行业新秀的金扬矿机,已经引起战略投资商的关注,希望投资入股共同做大规模。虽然还只是中小企业,金扬矿机却有着长远的志向。在当前这个发展的关键阶段,引入北京博洋零询管理咨询团队,为金扬矿机做出未来战略规划,帮助建立现代企业管理体系,为下一步引进战略投资者进行公司股份制改造,计划未来3到5年登陆资本市场。
“化铁为金,我武惟扬。”金扬矿机比肩全球矿山高端破碎机厂商,打赢高端破碎机国产化之战,扬威矿业,无疑是中国制造转型升级、迈向高端一个极佳的进化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