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这首儿歌大家都耳熟能详吧。不过鲜少有人知道,这首歌创作于‘一五计划’间,《小燕子》歌词中所描绘的,正是黄石的春天。”
伴随微雨,讲解员站在素有“亚洲第一天坑”的黄石国家矿山公园中娓娓道来。歌词里小燕子的天真绚烂,与眼前一望无际的黄石大冶矿坑,刻下烙上时代印记的鲜明反差。
近日,本报记者跟随湖北省长江生态环境保护修复驻点跟踪研究调研行的脚步,走进 “亚洲第一天坑”——黄石国家矿山公园背后的绿色救赎故事。
石头上种树
黄石国家矿山公园位于湖北省黄石市铁山区,这里拥有世界第一高陡边坡的亚洲第一采坑——“矿冶大峡谷”。 东西长2200米,南北宽900米,形似一支葫芦。因为多年露天开采,这里最大高度落差达444米,高度足以容纳下一栋148层的高楼。
“黄石之前有一个称号,叫‘光灰’城市,‘光灰’而不‘光辉’。”黄石国家矿山公园的讲解员说道,“在当地60年代一辈人小时候的记忆里,印象最深刻就是躲在避炮硐里,听着选矿、采矿的轰隆爆炸声。”
炸山的轰隆声裹挟着丰硕的矿产资源而来,却也揭开当地自然资源枯竭的序幕。大冶铁矿自1958年重建开采,它见证着黄石 “因矿而兴”的腾飞,经济的发展以严重的生态赤字为代价。这里曾一度鸟兽绝迹,寸草不生,只余3.7亿吨的废石被高高垒起,成为“飞沙走石”岁月存在的证明。
图为黄石国家矿山公园
转机始于上世纪80年代中期。矿区投资数千万元,开展复垦绿化工作。一场“石头上种树”的伟大奇迹,在黄石大冶铁矿废石堆上演。
“右手边这些连绵起伏的山,我们称之为‘人造山’。顾名思义,这些山都是由废石堆积而成的。石头灰尘的堆积的地方,根本没有土,植物也就无从生长。”讲解员介绍道。
山上的土从哪里来?答案藏在矿山工人的担子与时间的轨迹里。
“你所见到的土壤,都是当时工人们一担担挑上来的。前后历经四代人的努力,每一代人十多年就重复这么一件事。”讲解员告诉记者,“上山的沿途都是石子路,杂草一米多高。工作日的夜晚和休息日,大家都会自告奋勇挑起担子往山上运土。日积月累,矿山工人走出了自己的路。”
大冶矿山的人们曾为祖国需要开动钻机和挖机,在山体采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矿坑,采矿废石又形成了连绵起伏的山体。如今,120多万株刺槐在这片曾经“光灰”的废石山静谧生长,记者走在矿山公园的路上,时常能闻到槐花的阵阵清香。
“矿山工人实现了石头上种树的奇迹,以愚公移山之志,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讲解员说道。
植物的答案
搬运的土壤覆盖在废石堆缝隙中并不稳固,常常一场雨过后,泥土就被悉数冲刷。在废石堆上种树,植物和栽培方式的选择,一度成为阻碍当地矿山生态修复的“老大难”。
对于植物的答案,黄石驻点跟踪研究工作组组长、湖北大学资源环境学院教授李海波记忆最深的是一个数字。“在曾经的硬岩复垦过程中,各研究团队相互协作,在矿山里反反复复做实验,实验了60多次,才最终敲定‘刺槐’作为矿山废石堆上的种植对象。”
“刺槐能被最终选择,源于它耐旱耐贫瘠的生长习性,且刺槐的根系可在表土层呈放射状伸展、交织成网状,它不需要太多的水分和养分,树根抓住泥土,就可以在岩石上生存。”李海波向记者解释道。
图为黄石驻点工作组在大冶铁矿废石山复垦现场调查。
近年来,李海波带领着黄石驻点工作组,加大科技帮扶力度,与矿山复垦再续前缘。
工作从矿山硬岩复垦的“泥”开展。驻点工作组采用以废治废的方式,将城市湖泊的清淤底泥脱水改性后用于矿山生态修复。利用固化剂把重金属污染物固化在清淤底泥中,减少对矿山环境的污染。同时将土壤的含水率降低到50%以下,减少运输和种植中的困难。
“城市淤泥本来就是废物,运到矿山里作为土壤基质,相当于变废为宝了。”李海波解释道,“驻点组还指导矿山植物的配置工作,选取与湖泊淤泥最相适宜的品种。在废石堆中,传统的播撒种植方式行不通,我们就利用地形优势采用穴植、沟植的方法,在废石堆开沟,将淤泥分布在沟里,选择草灌乔等配置模式,挑选合适植被进行生态修复。”
如今,黄石大冶矿坑已完成从石山到绿洲的生态转变,复垦面积达到366万平方米。昔日的“亚洲第一采坑”,一跃成为“亚洲最大的硬岩复垦基地”。自2012年起,黄石国家矿山公园举办起每年一度的“槐花旅游节”,槐花的幽幽馨香在 “钢的城”蔓延开来,吸引大批游客驻足停留。
《小燕子》的歌谣在千回百转中唱起下阕,“小燕子,告诉你,今年这里更美丽。欢迎你,长期住在这里。”黄石,这座曾经的石头城跳出石头坑,正散发出它独属的魅力“磁性”。